2020年6月9日,邦吉尔·塔贝特在eKhenana占地组织位于德班卡托庄园的菜园劳作
图源:新框架/姆隆吉西·姆贝莱摄

 

亲爱的朋友们:

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向您问好。

2022年3月,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警告说,乌克兰战争或将导致一场“饥饿风暴”。他表示,以非洲国家为主的45个发展中国家“至少三分之一的小麦进口自俄罗斯、乌克兰两国,其中18国的小麦一半以上依赖进口。”俄乌两国的大麦出口量占全球总供应量的33%,小麦占29%,玉米占17%,葵花籽油更是占了近80%。俄乌之外其他地区的农民试图弥补这种出口不足,却要艰难应对因战争而高企的燃料价格。燃料价格既影响化肥成本,又影响农民自主耕种作物的能力。联合国粮农组织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西莫·托雷罗·库伦:“我们摄取的热量中至少五分之一来源于国外,较40年前多了不止50%。”全球粮食贸易动荡定会造成营养和食物摄入问题,在世界最贫困人口中尤甚。

穷国没有太多手段遏制饥荒趋势,主要由于世贸组织的规定特许富国实行补贴政策,却惩罚穷国代表本国农民、饥民采取国家行动。世贸组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经合组织等多家机构最近的一份报告证实了富国享受的补贴优势。6月中旬举行的世贸组织第12届部长级会议上,33国集团希望扩大2013年制定的“和平条款”的适用范围,允许穷国通过国家采购粮食、改善公共粮食分配体系来保障农民生计。

 

2020年7月29日,两名年轻女孩从农场居民与野生动物共用的小溪里取完水回家的路上
图源:新框架/伟大的姆德贝勒摄

 

种粮人正在挨饿。但令人震惊的是,农民、农业劳工自身的贫困、饥饿问题却少有人谈及。农村地区的居民超过了34亿,几乎占全世界人口的一半,在全球贫困人口中更是占了80%。对大多数农村贫困人口而言,农业是主要收入来源,提供了数十亿的工作机会。农村贫困持续增多并非因为农人不勤劳,而是因为农村劳动者被剥夺了土地所有权,小农失去了国家扶持。

出于监测“饥饿风暴”总计划的需要,三大洲社会研究所南非办事处一直密切关注当地农场劳工的处境。最新一期汇编《这是我们祖先的土地》(This Land Is the Land of Our Ancestors)从农场劳工的视角对其展开了深入研究。研究员伊冯·菲利斯从夸祖鲁-纳塔尔省开始,前往西开普省、北开普省,走访农场劳工及其组织,了解南非土地改革的失败以及对他们生活的影响。这是为数不多的以第一人称开头的汇编,反映了南非土地政治的内在本质。最近,我在约翰内斯堡见到伊冯时问她:“土地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她答道:

我从小生活在东开普省贝德福德的一个农场。我的成长经历给了我一些极宝贵的人生经验。其中一个经验来自农场劳工和居民群体,他们教会我与他人抱团生活的价值。他们还教会我培育、耕种土地的意义,教会我创造土地之于我自身的意义。这些经验也影响了我个人对土地性质的看法。人人都理应从土地获得生计。土地之所以重要,不单是因为我们能依靠它进行生产,还因为它参与塑造了人类的历史、人性、文化遗产。

 

菲利斯家六代人都在这座房子里生活,在这个农场劳作
图源:新框架/安迪·姆科西摄

 

荷兰移民(南非称布尔人)、英国移民的殖民进程使得非洲农民丧失了财产,沦为无地劳工、无薪佃农、农村失业者。1913年第27号法令《土著土地法》令这一现象愈加严重,其影响延续至今。当时年仅17岁的作曲家鲁本·卡鲁扎(1895-1969年)对该法的回应以双四重奏《土地法》(Umteto we Land Act),该曲成为南非解放运动最早的一曲赞歌:

同胞们争取的权利

我们的民族之声

是拥有自己的国家

我们为无家可归者呼喊

他们的父辈

在祖先的土地上

却无立锥之地

 

非洲人国民大会及其盟友1955年制定的《自由宪章》向为反抗种族隔离而斗争的人们承诺“土地应由耕种者分享”,而种族隔离制度于1994年正式结束。1996年《南非宪法》第二章第25第5款重申了这一承诺,但未明确提及农场劳工。

 

这是菲利斯家祖坟所在地,伊冯的父亲雅各布等家人曾在这片土地上劳作。摄于2021年6月6日
图源:新框架/安迪·姆科西摄

 

其实,就在1993年的《临时宪法》中,这一在种族隔离终结后的新制度就用第二章第28条的“财产条款”来保护农场主的权利。非国大的内部分歧使其摒弃了更为进步的“重建与发展计划”(Reconstruction and Development Programme,RDP),而青睐新自由主义的“增长、就业和再分配战略”(Growth, Employment, and Redistribution,GEAR),一个自我结构调整计划。这表示与土地归还、土地使用权改革、土地再分配等计划相匹配的政治意愿和国家资金都是根本不够的。如该汇编所言,《自由宪章》中的承诺至今“仍未兑现”。

国家没有向以白人为主的地主阶级没收土地来弥补历史上的不公,反而向坐拥土地者提供补偿,遵循“自愿买卖”的原则。官僚主义的繁文缛节、资金不足阻碍了真正的土地改革计划。南非最大工会南非全国金属工人联合会秘书长欧文·吉姆在2014年的露丝·弗斯特演讲中指出,政府并没有纪念1913年《土地法》一百年,农场劳工却在2012年、2013年用武装罢工进行了纪念。吉姆说:“罢工让人记忆犹新,它不断强调着一个殖民历史事实,即耕种土地者不能平等分享土地和产自土地的农产品。”由于土地问题存在新自由主义导向,一些为土地归还、再分配而设置的方案最终却让大宗土地持有人受益,而非自耕农和终身农场工。

 

2021年5月26日,曾经的农场劳工弗里达·姆哈贝拉、露西亚·福斯特、古古·恩古巴内(从左到右)如今是反抗失地和低下的薪酬水平、工作条件并要求改善农场工待遇的活动家
图源:新框架/姆隆吉西·姆贝莱摄

 

在南非,真正的土地改革计划不仅需要响应土地公正的呼声,而且要为解决农村饥饿危机指明方向。本期汇编在结尾处列出了在与农场劳工及其组织的对话中产生的六点要求:

    1. 南非政府在制定土地改革方案以解决农场劳工和居民土地需求时,应与他们协商,尊重他们的意见。
    2. 优先考虑佃农的土地所有权诉求,避免土地改革只让黑人精英阶层获利。
    3. 农业、土地改革和农村发展部应敦促白人农场主将部分土地分配给终身雇农及世代农场劳工家庭的后代。
    4. 政府应为农场劳工购置农场,为启动成本、农机设备、农业技能等提供帮扶资金。
    5. 南非土地改革必须考虑造成粮食风险的社会因素,鼓励通过土地再分配进行修正。
    6. 土地改革进程必须解决女性劳动者在农业中被忽视、农民妇女缺乏土地所有权的问题,在这两方面确保性别平等。

 

这是我们祖先的土地!这个口号也是本期汇编的标题。是时候让耕者有其田了。

 

热忱的

Vijay